就像很多行业一样,当下光伏真正缺乏的,或许是一个相对健康的商业生态:各路资本裹挟、各地政府急切招商,带来一哄而上的大扩产;一些企业长期以来对知识产权缺乏保护意识,也从来不敬畏,任何一项新技术只要一出来,几乎都会迅速扩散,结果就是同质化竞争。
光伏并非个案,液晶面板行业也类似,当下虽然全球领先,但内卷严重,惨胜如败。
如果光伏的内卷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不尊重知识产权的话,那么光伏行业的破“卷”的密码,可能也在于此。
幸好,光伏企业家们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一方面潜心研发,一方面加强自我保护,一方面全力出海。
6月27日, 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分会周报指出,国内多晶硅在产公司数总共有19家,停产检修公司数保持在15家——这种大面积检修的情况,已经持续了至少一个月。
“过去3年,很多企业宣布进军颗粒硅,但没有一家新进入者真正做出来。原因是颗粒硅的技术壁垒足够的高,另外我们知识产权的护城河足够的深。”在2024SNEC展会期间,协鑫科技执行董事、联席首席执行官兰天石接受赶碳号专访时这样表示。
兰天石回忆,“当年协鑫在颗粒硅真正商业化时,董事局主席朱共山和我讲,如果过去10年,我们过去十年在光伏行业若需要有一个反思的话,这个反思并不是我们做对了什么,而是我们做错了什么。”
“协鑫在过去10年中最大的失误,就是对于知识产权保护的不力。硅料行业的冷氢化、渣浆处理、高废处理、副产物循环利用,全是我们做出来的,结果最后是为整个行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,让多晶硅变成了一个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行业。所以,这次我们做颗粒硅时汲取了教训,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。”
事实上,多晶硅技术的迅速扩散,让整个行业迅速壮大的同时,其实也为今天埋下了一些隐患。两年前一轮硅料产能错配所带来的阶段性暴利,吸引了各路资本蜂拥而至,直接引发多晶硅产业多度投资,现在硅料已经跌破现金成本,行业一片哀鸿。
兰天石说,协鑫痛下决心,跨行业学习了很多知识产权保护的做法,建立了一套强大防护体系。
第一,核心材料集中管理。协鑫科技首先向海底捞学习了“锅底集中供应模式”。即,协鑫会在全球任何地方建厂,但颗粒硅的核心原材料,只指定某一个基地生产加工。这种核心材料由协鑫原研原产,内部持续迭代优化,不对外集中采购。
颗粒硅设备的核心部分,均由协鑫设计院独立完成,外部设计院、设备厂只能提供外围装备,就像汽车的外壳。但是,“发动机”都是由协鑫设计院自主完成设计生产和安装调试的。兰天石笑言,即使他作为集团联席首席执行官,也不知道每一个具体的技术细节。
为此,协鑫科技专门向日本德山化工株式会社对标学习。德山在中国建立了很多化工厂,但这些工厂在检修时都由日本派专人完成。
从外面看是一座塔,但内部是什么构造,外面是不知道的。只要这座化工厂的转化率、能耗等指标不达标了,就要停机,置换干净后日本人过来,封锁现场,做好防护,打开通风系统,更换的所有设备元器件都从日本发货过来,换下来的设备全部带走。
对于颗粒硅来说,各个生产基地同样只负责生产,不负责检修。比如,某一个模组需要定期更换,但更换什么、如何更换,生产基地的人自己都不清楚,都是总部派员检修,同时反向担保,并背KPI,为检修工作负责。
兰天石举例,和芯片企业一样,协鑫的内部邮件系统都采取自动加密处理,外部系统是打不开的。协鑫所有工作电脑采取云管理,连硬盘都没有。工作人员的访问、数据调用记录,系统均会进行监控。而且所有文件均设有肉眼不可见的暗码。
朱共山在企业内部这样讲,科学家不应该这么累,科学家不应该这么穷。协鑫提供一个平台,就是要让科学家能够持续地获得他的知识产权收益。只有这样,才能形成良性循环。
否则,企业就成了科学家的榨汁机。科学家带着知识进来,榨干了再换一批。长此以往,我们的企业怎么会能实现良性螺旋式上升的知识产出呢?
兰天石认为,中国光伏企业一定要出海。当然,出海必定会经历风雨,而未必一帆风顺。
兰天石认为,改革开放四十年特别是最近二十年,中国企业以惊人的效率学习掌握了西方工业生产制造体系,以及不断迭代升级的底层逻辑。现在,我们正在学习掌握西方企业持续研发创新的本质,也正在努力塑造更好的创业环境。
“我们在海外的贸易环境,并不是中国企业决定的。经过多少年发展,我们已慢慢的变强大。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阶段是正在上坡,上坡一定是耗费体力的。当然,我们在决定上坡之前,保持的姿势可能是蹲着或趴着的,但我们一旦决定要站起来,要上坡,就一定要克服地心引力,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。”
如今的中国制造、中国智造,强大之处已经不只在于成本领先,而是强大在供应链、物流、配套产业,以及一系列软实力。中国只有向海外输出一大批优秀的企业,融入当地,融入全球,中国制造、中国经济,才会有更加有强大的活力。
像中国的“新三样”企业,是新质生产力的代表,其管理、技术、流程、智能化的先进程度,非常之高,这也代表着中国的国家形象。
如果中国企业不鼓起勇气走出去,而只是像过去一样,对外出口商品,那中国的产品在海外遇到的阻力只会更大。
中国企业,特别是“新三样”企业到海外来投资设厂,说到底,也是给对方某种“安全感”。光伏是新能源,具有强大能源属性。能源是百业之基,不是一般的消费品。
中国光伏企业出海,知易行难。以东南亚光伏产能为例,中国企业也是历经数年才在越南等地建立起完整的产业链、供应链体系。
他举例说,中国和海外最大的区别,是咱们的产业招商。我们各地政府的服务精神,是真正的店小二精神。他的角色和企业是趋同的,你想要快一些,他希望更快。那结果就是,你要说明他就帮你做什么。我们一些地方政府自我定位就是“保姆”,给公司可以提供的是管家式的服务,一站全包,无所不能。
海外一些国家,其政府角色肯定不是“店小二”的角色。他们更多是秩序的创造者和维持者,规则的制定者。他们主要是用无形之手来筛选企业。外国投资者只有达到一定要求和标准,才有机会被他们接纳。
当然,海外设厂的成本也完全不同。兰天石举例,美国的蓝领工人白班的四五万美元年薪,但倒班制的要高很多,七八万美元一年。而且,你在海外招到成熟的产业工人就不容易,但你哪天想要关掉工厂,你在裁员时的麻烦远比招人时要难得多。
另外,欧美一线工人的工作态度、效率也是不一样的。他们都以为,七月份就是要去海边度假的时间,因为他们的父母就是这样过来的。这和我们的生活经历、文化都有很大不同。
兰天石认为,光伏的拐点,从来与成本无关,只与供需有关。在目前这种非理性的市场环境下,今年不太可能会出现光伏的拐点。
另外,就硅料环节来说,一定要有人离开牌桌,才是行业拐点的信号。这一轮周期要想走出来,一定是有大量的硅料新玩家退出、破产。
现在还远远不是底部。前两年有些企业赚了一些钱,认为现在还亏得起。现在整体上大家还处在拉锯战的阶段。
不过,兰天石同时认为,长期资金市场的进一步规范,将大大加快行业产能出清的速度,因为过去光伏企业融资太容易了。
“如果你非让我加一个期限,明年的SNEC,最优秀的企业可能会出现利润了——这还是一种偏乐观的估计。如果悲观一些,到后年6月份,一定会有很多企业不在了。”
这个冬天,只有那些血条足够厚的、有精益制造能力的、有理性决策的企业才能活下来。
兰天石说,光伏竞争的下半场,就是“革自己的命,让别人活”,就是要一直提供物超所值的产品,为客户创造价值。
“前几年有投资者问协鑫的降本规划,我根本不在意,因为当时都在忙着扩产,忙着品质提升以应对马上就要来临的N型时代”,兰天石表示,在拥硅为王的时代,协鑫的工作重点根本不在降本上,现在则是全力以赴降本,空间还有很大。
协鑫对自己充满信心,因为他们已找到答案:“企业把科学技术研发作为底层、长期主义作为底层”。
公开资料显示:走出多晶硅差异化的黑科技颗粒硅,协鑫做了9年;另一个黑科技钙钛矿协鑫从2016年1月起步,今年也是第八年。
兰天石还认为,即使这轮光伏周期触底反弹,光伏组件的价格不会上涨太多。光伏行业一直在降低度电成本的路上,光伏产品的整体价格一定是下降的。但这不代表光伏行业、光伏组件没有未来。钙钛矿叠层电池可能是未来发展的新方向。
钙钛矿电池的叠层效率起点超过了晶硅组件效率的终点,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在同等面积上,钙钛矿叠层电池能够产生更多的电力。未来十年内,钙钛矿叠层转化效率的理论上限能够达到45%,量产效率上限大概在36%左右。
朱共山曾预言:“到2025年,钙钛矿叠层组件的产能将陆续放量,2026年实现大规模制造,2027年全面实现叠层产能大爆发。”
届时,钙钛矿既解决了光伏组件进一步提效降本的问题,也引领一部分企业走向差异化、创新化发展之路。
相信,新钙钛矿技术不论是协鑫,还是其他头部企业一定会尊重知识产权、保护知识产权;在钙钛矿叠层时间,只有坚持创新、坚持差异化路线的企业才能活得更好。
坚持创新、保护创新,走差异化发展之路,成为一家全球化企业,是协鑫长期主义的基石和未来。